我出生在五十年代末，摇篮岁月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和记忆，六十年代初启蒙年龄，那个年代是封闭式教育，很多话题涉及到敏感问题小孩儿不能询问，也不准我们儿童随便问话，更讳忌问些关于男女之间的其他琐碎粘连。即使你有勇气提出来询问了也必定是得到一个很不满意的回答：“等你以后长大了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年龄还不适合”这样的句子。成人说的话有些我确实不理解和听不懂，什么是“敏感话题”呀？为什么叫“不是时候”？难道现在是没有“时候”的时候？不会吧？为什么说我们询问的话需要等以后才来作答复？现在说就不适合？不适合在哪里？为什么会不适合呢？哎呀，长辈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就别追问了，不然，又会挨一顿骂。为什么长辈们说话有一些我们小孩子听不懂？明明他们说了什么什么，可是意思好像不是直接表达那个东西，言此义彼。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印象中小时候记得第一次到舅妈家做客，舅舅两个女儿，和我年龄相仿就一起玩儿，舅妈有点事要出去办理，跟两个表妹说你们就留在家和表哥一起玩好了，不要跟妈妈到中央市场舅公处，中央市场一带很多“三支手”（闽南话）。舅妈怎么说的？“三支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呀？怎么我都没见过有“三支手”的人呢？没有的事情舅妈肯定不会无中生有，刚才我明明听见舅妈和表妹们说了那边有很多“三支手”。
有一次听到一位母亲的朋友聊天说某某先生是“五支胡须”（闽南话），哦，对了，“五支胡须”应该是关帝庙的关羽，连环画就是画了下颚留了三簇胡子，上嘴唇两边留了两簇，五簇胡须很长的人大概就称为“五支胡须”，应该指很爵士有威严气派作风的。哎呀！不对呀，他们说的人我后来正式见到了，那个人并没有留胡须。怎么很多人都说他是“五支胡须”？看来有时长辈也会说谎言。姥姥的同龄朋友们来家聊天，有时候谈论起某某人的家庭是非话题，我们小孩子在旁偶尔会插嘴说，哦！某某人我认识她的孙子，长辈们立刻会用闽南语说：“小孩子有耳没嘴”！对，我们是小孩子，可是，怎么说小孩子有耳没嘴呢？我们明明都有一张嘴巴呀！真是搞不清楚长辈们怎么瞎说？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要这样转弯抹角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事？
六五年发生了军事叛变，很多书本连环图画都暂时隐藏起来，政治性色彩比较浓的就直接一把火把它们烧光。我没有其他课外连环画阅读，亲友结婚分来的粉红色请柬印刷有一对鸳鸯，并蒂莲花的图案，有些写上如鱼得水、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永浴爱河、心心相印，印上双喜的汉字，我当时也不懂字词的含义，就觉得这个双喜汉字结构很对称，两个一样的部件觉得好玩，就在草稿纸上练习写字，涂鸦了好多张草稿纸。梁老师上午给我补习华文看到草稿纸写满了很多双喜、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如鱼得水、永浴爱河、心心相印这些字大发脾气，她问我为什么不做功课？去写一些与功课没有关系的字词？你双喜什么？你要结婚了吗？你看你！写了什么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如鱼得水？永浴爱河？心心相印？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小小年纪就胡思乱想！以后不准再胡乱写很多与功课无关系的字，知道吗？其实我当时是真的还不懂得那些字的意思，只是有些字可以读出来罢了，我只不过是模仿结婚请柬上看来的这些词语去涂鸦写了几遍，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敏感的话题？我们小孩子是不可以写的？很委屈挨了一顿骂，老师说以后别胡乱涂鸦就不涂鸦了，反正我也不懂那些字词的意思是不是敏感的？
当时住在郊区，每天除了和小朋友们玩游戏之外，多数去沟渠捞鱼，田野捕抓鸟雀和昆虫来玩。小孩子很喜欢五颜六色鲜艳的斗鱼、暹罗鱼；金鱼，有些飞鸟羽毛确实很漂亮，不过怎么抓得到它们呢？邻居的同伴叶尊敬大我两岁，他家里饲养了好几只黄莺，那柔黄亮丽的羽毛实在好看，还有看到池塘边等待鱼浮上来啄食的翠鸟，那翠毛蓝的颜色实在迷死人，好想养一只翠鸟。篱笆后门上曾经站立过一只红毛翠鸟和有一次是一只翠蓝色羽毛的翠鸟，因为喜欢它鲜艳的蓝色远远和玩伴站着观赏，最后它展翅飞走了，我还曾经设计想在篱笆后门上涂抹些树胶，让它再次站在那儿就能粘住它，可惜，它就不再飞来后门篱笆上站立了。爸爸说鸳鸯的羽毛也很多种颜色很漂亮，可是印尼没有这种鸟，我多么希望有机会看到鸳鸯。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我也到城区里三保小学读书，不过，没有放弃补习华文，更换了第四位补习老师。当年家里有订阅印度尼西亚日报苏岛版，也就是当时棉兰唯一的华文报纸，我只会看一些电影院放映什么电影的广告，不懂得阅读国际新闻和文艺版，报纸每天有一个栏目叫《本岛新闻》，我开始阅读本岛新闻的大标题，因为周边地区环境比较熟悉，例如：丁宜、民礼、先达、实武牙、施林畔、马达山、火水山、巴东等地方。很奇怪，本岛新闻有时标题写着《警方再次逮捕一对野鸳鸯》这样的信息，当时识字不多，很多汉字读不懂，也没有太过专注去阅读本岛新闻的详细内容写些什么？大标题似乎出现过鸳鸯这两个字。（待续）
作者：晓 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