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这些白花花的汗水在大地册页上种植出的文字,开出金色的花朵,在一排排尖尖麦芒的精心护卫下,闪着温润洁净的黄,在农家人的殷殷目光里,泛起一阵阵金色的波浪,顽皮地打着金色的漩涡。
麦子黄了。一阵阵无名的清风从山间窜了出来,把麦穗流出的古朴淡雅的芳香来回搬运,铺满整座田野。村庄高高地立在一首丰收喜悦的田园诗上,挺直着华丽高贵的身子,器宇轩昂。
麦子黄了。似乎谁也不肯错过这一场古老而又庄重的庙会。牵牛花“嘀嘀答答”吹起了喜庆的小喇叭,石榴花在农家小院点响了喜庆的鞭炮,桅子花打开了含蓄已久的心事,青蛙在草木之间弹响了一根传承千年的优雅琴弦,众鸟一字排开向远方传递着麦收的喜讯……
麦子黄了。此起彼伏的磨刀声响彻村头村尾。农家人把所有的生命过往、酸甜苦辣、冷暖风雨,磨进一把闪闪的镰刀,磨出一轮心头高高悬挂的冷月,划破岁月包围的重重老茧,重新收割美好的希冀和憧憬。
麦子黄了。此时的我,屈居在城市的檐下,只能在一页怀乡的纸上,写下无足轻重的乡愁诗歌;在心底,我用我的沉默,无数次朝故乡的一粒向我颔首示意的麦子致敬,向七旬父亲弯成一张弓样的脊背致敬,向父亲手中挥起的一把闪亮图腾致敬。
作者: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