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奔驰在长途的路上,车厢里载满着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做买卖的生意人、有回乡走亲访友的父老,更少不了我们四个去旅游的。抵达了终转站,由于方向不同我们便换了一辆中型的公共汽车,这辆车只单往来该镇的交通路线。车子里的人的阶级也变相了,有放学回家的学生、有的到小镇干活的工人,也有到乡下种田的农民,还有携带土特产不知干什么的。车顶上捆扎着一团团渍痕斑污的编织袋和几辆粘满泥泞的摩托车。这下就拥挤不堪了,胳膊紧倚着胳膊,双腿紧挨着双腿,麻痹的膝盖骨也快要脱节了,一路荒山野岭、高原辽阔,见不到几户人家的房子,口渴又急尿却无处可以解决。由于车体承载量过重,山道又崎岖、路况坑洼不断且中间又长满了荒草,危脸情况可见而知。驰骋在碎石的峭壁山坡上,仿佛攀沿得颇为吃力,车身不断左欹右侧,摇晃得十分惊险。车轮顶着超大的车体摩擦得非常厉害,发出短叹长吁的哀叫声,所有的搭客只得憋住忐忑不安的心情,祈求着苍天保佑平安。
七十年代初,交通工具还不是哪幺的发达,山区的道路大部分还是土石路,这一行程也得耗费将近半天的时间才到达了目的地,是山顶上一个名叫“诗地加兰”的小镇。其地理位置是在苏北多巴湖西北部的一个名叫“戴笠”的县城,海拔高度大约两千米左右,主要是由山脉和丘陵所组成,环境仍然保持着自然的原始生态。当地人多以畜牧为生,农作物和手工食品,大部分区域还覆盖着茂盛的树林,广袤的山村田野,物产确实十分富饶、风光旖旎,空气也十分清凉。
将近晌午,饥肠辘辘,我们四个旅伴随便踱进马路边马达土著开设的饭馆,是一间猪肉烧烤店,本地人称之为“杀生”。由于是山区小镇居民本来并不多,饭店也就稀稀疏疏的几个人,但瞧向我们的眼神可就不及其数了,好像一股突如其来的不熟之客降临在他们的面前的这种感觉,好奇又陌生,令气氛有点儿尴尬。我们不多犹豫地找个角落边的椅子坐下,把行李安置在旁边的空位上,不一阵子就有一个小伙子上前过来招待。
桌上还摆放几样饼干和一些油炸的食品,方便顾客先来填点胃口。刚好炉灶是设置在门前的右侧,可以清楚地目睹厨师做起烤肉的全过程。起初将一块新鲜的猪肉用刷子涂抹香料(多数是黔种土家猪),然后抛向炉灶已经燃烧着木炭的窟窿里。难怪灶前留下许多血迹斑斑的油渍,已经被火熏燎得邋遢而不成样子了,好像长时间没有清理过似的,感觉有点龌龊不堪。然后灶里的火炭围绕着肉块发出哔剥哔剥爆烈的声响,任意将猪肉烤焦得黑煳煳的。
不到须臾的功夫,厨师用竹杆做成的钓叉将肉块掏出灶外,肉也带着木炭滚将出来,已经被糊黑的炭渣所裹住。然后将层外的残留物清理干净,便用菜刀剁成不规则的小块盛在大盘子里,还有一碗荤腥味道的猪血糁和少许豆瓣酱所做成的一种调味酱汁,和一小筲箕盛满了的白米饭同时送来,任由自己盛取各自满足的分量,同时兼备一碗水,作为用餐前或用餐后洗手的,本地土著人习惯用手抓饭吃,我们不得不也跟着入乡随俗了。
大家确似有点大惊小怪,相互地瞧了又瞧。先前未见过也从未吃过这种烤肉法,难免犹豫了好阵子不敢动手。可是胃口等不得了,我便不加思索地拿起一小块蘸满酱汁,立刻弄进嘴里细心咀嚼,一边揣摩一边品尝,酱汁的血腥味确实很浓,味道甜香甜香的,并无特别之处和一般烤肉相差无几。
餐饱后,我们步行到了市中心,路边的菜市场早已收摊了,只留下一堆堆残留的垃圾在哪儿。街道人群也萧索了许多,只见几个老叟坐在门旁刁着烟斗,眼睛不停地睥睨着不熟之客的我们。这时候街上迎来了几只露出尖长的獠牙、面目狰狞的狗儿摇动着尾巴不断狺狺在叫,还蠕动着两只前趾,仿佛欲要向前扑了过来,差点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幸好老叟的吆喝声起到了管用,狗儿的举动便立刻退避了三舍,乖乖地摇起了尾巴,似乎是他家豢养的狗儿。还有滞留趑趄不前的几只超大的黔土家猪在附近扒着垃圾寻找食物,把周围的土壤蹂躏得橙黄又带葱绿的面貌,那是家畜豕类动物所留下的粪便。
这次拟定到访这儿小镇,是由于这里有个华人杂货店主的邀请。朋友是某香烟公司的售货郎,多年来往该埠是他最好的顾客。这次顺便带我们结伴到山区游玩,这里没有旅舍只有一条不至十多间店铺的山道,几间都是华人开的商店,晚上便寄宿在这家铺子里。屋子是半土砖半木板结构,下层廊道囤聚着是一排排隔板框架都摆满各种各样的日常用品,上层就是两间卧室和客厅,接着后方便是厨房,上方还有个木板简单搭成的晒衣阳台,摆满各种生长着花的花盆。房子不大约五米宽和长度三十多米左右,家中还有父母弟妹共五个人,其弟妹已经到外埠读书,只有他和父母料理生意,我们就和主人同睡一间房。(待续)
作者:陈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