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月,它们都可以匍匐在田边地头,这红薯粗糙的块根,像乡下生活着的我的父老和乡亲,或者,像一脉相承的他们的兄弟,比如我。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是他们当中最灰土灰脸的,然而又是他们最疼爱的一个啊。
那一畦丛生的藤蔓下,我和作物们并肩生长。并且我能和她们,那些娇贵的,秋日里盛开的油菜花,互称兄妹,或者爱人。如果追寻到这些偶尔能有春天的地方,唯一骄傲和甜蜜的,就是这些绿色裙裾了。也就是这样土里生土里长,长出的叶子和花,也都有一个美丽而实在的命名。就是这样根根相连,环环相扣,用手掌抓住着肥沃的土壤和水份,用心灵缠绕着对方的爱情。
一直到收获的时节,甚至到秋末冬初。那些葳蕤,中间有时还要饰以粉红的色泽,而且也要努力做到别人的不在意,而且甚至是别人轻贱的情节。
此刻,此情此景,我,或者这些同时离开遥远山村的孩子们,都像一个个红薯的块根,按照祖训,次第长大成人,纷纷暗暗地开始抵御各种霉变,并且最后总是选择在故乡的沙质土壤里增大增强。
但是,这时就算冬日过去,那春天来了,我和她们,也不能立刻就开口说话,互诉衷肠。
作者:韦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