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家收拾,翻开一本英文笔记,忆起不少往事,想起了她。
我们算是世交,她比我年长,彼此也甚少交谈。曽跟了同一个钢琴老师。印象深刻的是在老师家举办的音乐会中,见到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她在演奏,把琴弹得行云流水,让我万分羡慕。
自老师嫁去了雅加达,我们也没再见面,尔后,听说她到日惹去学钢琴。
再见到她时,她和她妹妹,在我们这个城市开了一间不大的琴行卖琴,也教钢琴。几年后,她的小琴行已经发展成为我们这城市颇具规模的琴行和钢琴学院。
那年,姐姐的突然去世,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虽没有刻意的交往,但是见面总有谈不完的心里话。她女儿与姐姐女儿是小学同学,她对我这外甥女儿一直都很照顾,因为她对童年没有了母爱有切身体会。当外甥女一从墨尔本毕业后,就到她的学院教琴。
她在世的最后那几年,我们一起补习,课室里,大家都是学生身份,她也卸下了女强人外表,轻松愉快地一起学习。
有回下课,我把自己写的《米奇日记》塞给她,要她回家才看。可还没到家,就接到她的电话,迫不及待地告知她的读后感,还说唤起她已经几乎忘却的童心。我非常开心,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章淡如水,羡慕那些读来如香醇美酒的文章。而她说,贝多芬萧邦都有个人风格,我绝不敢媲美他们,但对她的鼓励,确是感激不尽。
快到年尾,她请了假没来上课,大家都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是个大忙人。后来,听到了她到上海就医,病情不乐观。心里很难受,却联系不上她。
年初传来噩耗,一下就呆了。可是拒绝相信,怎么会呢?好端端的一个人!
那天,我们去了她家,在灵堂上,看着相中的她笑脸盈盈,她的笑声仿佛还在空中飘荡,人,却真的走了。
一想到再上课的时候,要面对她空了的位子,歌剧《悲惨世界》里的“空了的桌椅”这首歌,就在脑里响起来,伤感之余,想起区乐民有篇文章中指出:现实残酷,没得选择,但至少可以选择对一个人的遽然消失的心态,你可伤心欲绝,或是对他留下的一切,心存感激。
是的,人生无常,她的离去提醒了大家对生命的反思与珍惜。她的一生,对棉兰音乐界有不少的贡献,她創办的Medan Music , 把孩子们带入了音乐世界,逐渐提高了本地的音乐水平,培养了不少人材,开枝散叶。
做人如斯,亦不枉此生矣。
作者:阿 理